第五十章 波斯圣使

　　次日清晨，张无忌与风清扬起身方洗漱完毕，尚未用过早点，便听得道观外张世归略显慌乱的声音：“禀报曾祖，谷口来了一名黄发少年，身背屠龙宝刀，自称是波斯流云使……”张无忌长眉一轩，问道：“流云使？六十年前波斯倒是来过一位流云使。来人可曾通报姓名？”张世归回禀道：“似乎听得名叫云霁月。”

　　张无忌蓦地朗声大笑：“来者姓云，又是从西方波斯而来，卦象诚不我欺，这必是 ‘风云际会’之云了，‘光风霁月’，难得波斯人也取得如此文雅的名字。”大袖一拂，一阴一阳两道劲风挥出，道观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张世归见曾祖兴奋万分，惊惶之色自是少了大半，但仍是拱手回报：“那云霁月执意要带屠龙刀入谷，说是只能亲手交予曾祖，我苦劝无功，只得与之动起手来……”

　　风清扬不禁插口问道：“胜负如何？”张世归面露惭色：“说来惭愧，那人刀未出鞘，不过五招便使我长剑脱手。”张无忌笑道：“屠龙刀百余斤重量，便是用刀鞘砸也将你兵刃砸脱手了，也没甚么惭愧的。”张世归摇头道：“他连刀鞘都不曾用，凭得仅仅是一对肉掌，身形手法诡异迅速之极，与中土武功路数大大不同。” 张无忌“哦”了一声，复又点头道：“是了，那是波斯山中老人传下的圣火令秘诀，也不算甚么第一流的功夫，老夫不曾传你乾坤大挪移，是以你便无法抵挡。”回头对风清扬道：“久闻剑魔独孤求败大名，你也算他半个传人，这便取了倚天剑去与云霁月一战，让老夫好好看看独孤九剑的精妙之处，比起老夫的太极剑究竟何如。”

　　风清扬取了一旁的倚天剑在手，忽地一怔，问道：“在下终究不知来者功力火候怎样，独孤九剑出手便是招招抢攻，倘若伤了他又当如何？”张无忌大笑道：“既然风云际会之象已是天意，那来者的修为自不在你之下，你只当是同门间切磋教艺便是，用得七八成功力即可。远来是客，你礼让三分，他自也不会与你拼命，双方不会伤了和气。即使刀剑无眼，有老夫在场，你等自可全身而退。”

　　风清扬点头去了，张无忌也起身伸了个懒腰，微笑道：“好久没出这道观晒太阳了，今日或许是该松松筋骨了。”张世归在旁提醒道：“曾祖您尚未用早膳……”张无忌摇头道:　“闭关久了，辟谷之术倒练就了一些，这顿饭先不急着吃，让老夫先会会这位波斯流云使。”

　　风清扬记忆极佳，昨日为了避开机关所走路径早已烂熟于胸，当即展开身法，一路赶至谷口，只见十余名谷中弟子正将一名身形魁伟的黄发少年团团围住，其中竟不乏七十岁上下的老者。风清扬粗粗扫视，这十余名谷中弟子人数虽占绝对优势，功夫也都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然而多数灰头土脸，衣衫多有擦破，显然是战不下眼前这名少年。那少年鹰鼻碧眼，隐隐现出一股桀骜不驯的神情，正是波斯胡人无疑，见众人与自己缠斗不休，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一道金光闪过，屠龙宝刀出鞘，对着众人冷冷的道：“诸位再不放某家过去，莫怪某家屠龙刀无情。”仿佛汉话说得不多，句式虽通，话声语调却不是很准，显得有些生硬。再看他手中一柄宝刀，乌黑之中透出金光，刀身隐隐显出一道血红，似乎极为沉重，非金非铁，不知是何物所制。

　　风清扬朗声吟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也将倚天剑拔出鞘来，向云霁月一剑遥指，剑光闪处，熠熠生辉。云霁月从长辈口中也曾听得倚天剑模样，不禁奇道：“来者何人，手中所持倚天剑否，与张老前辈如何称呼？”风清扬道：“在下华山风清扬，奉张老前辈之命，以倚天剑斗屠龙刀，特来掂掂阁下的斤两。”云霁月大笑道：“这口屠龙宝刀重约一百五十斤，只怕以阁下的功夫是很难掂得起了。”风清扬笑道：“不试又怎知道斤两几何？请！”身形纵起，一剑中宫直进，不待招式用老，剑势复又从左至右变作急削，却是嵩山剑法中的“天外玉龙”。

　　一干蝶谷弟子怎敢当倚天之锋，见势纷纷避开，云霁月初来中土，虽然也曾会过不少高手，却从未见过嵩山剑法，喝声：“来得好！”顺着剑势变换步法，堪堪躲过这一剑，便是迅捷无伦的反手一刀回劈，阴风袭体，霸道无方。

　　风清扬于天下刀法本就知之甚少，这一刀又是源自波斯山中老人所传的阴风劲，连独孤求败当年都不曾见过，“破刀式”中并未有所记载，风清扬转瞬间看不出对方破绽，只有身形后仰，连退数步，方避过了这一刀。

　　云霁月一刀落空，略微一怔，复又笑道：“好小子，有些门道。但某家既已占得先机，你须讨不了好去！”清啸一声，举刀欲砍，风清扬身形快似闪电，倒纵之势早已刹住，在他举刀之时回身一剑疾挑，正是这半招破绽所在。云霁月“咦”了一声，仍是不回刀挡架，运起圣火令秘诀，只就地狼狈不堪的一滚，便又避开了来剑，顺势一刀剁向风清扬双足，这一招完全不成章法，临敌变化又的确颇为实用。

　　二人你来我往拆了六七十招，两般绝世神兵居然不曾相交一次，每一招都是一人抢攻，一人避开，寻着破绽变守为攻，另一人再避开，如是反复三十余次，风清扬不禁暗暗称奇：“独孤九剑理应是独此一家，并无分出，但眼前的波斯少年竟然也是招招抢攻，所使刀法大违常理，随性所至，诡异无比，与我所学‘无招胜有招’之剑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难道独孤求败在中土寻不着敌手，竟也去过波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