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天魔轮回

　　张无忌望着张依蝶远去的倩影，对云霁月问道：“霁月，这‘依蝶’二字是为师所取，你可知其中寓意？”云霁月笑道：“小蝶她自幼便喜爱与蝴蝶为伴，师父这‘依蝶’二字取得果然极妙。”张无忌摇头道：“霁月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依蝶’其实与 ‘世隐’‘世归’是同样的意思。”诸葛剑慧插口道：“世隐世归，难道是世代归隐之意？”张无忌微笑道：“慧儿天资聪颖，说得不错。而这‘依蝶’便是依着蝴蝶谷的意思，蝶谷张氏，一旦出谷，必有大劫！”

　　风清扬惊道：“世隐兄出谷遇难，便是应劫？”张无忌叹道：“五十年前，为师的长子仗着一身精湛武艺出谷闯荡，最终还是敌不过江湖人心险恶，间接被朱元璋那厮的手下用蛊毒暗害而死。那时为师才发现张氏与朱氏气脉相生相克，此劫乃是蝶谷一脉之宿命，从此下了蝶谷张氏终其一生不得出谷的命令……”双目中隐隐落下两滴浑浊的老泪。

　　云霁月奇道：“弟子今后少不得也要闯荡江湖，难道一生都不得出谷？”张无忌道：“你等并非张氏，禁令与你等无干。”云霁月道：“小蝶也是张氏，今后……”张无忌正色道：“你若是真心为了小蝶，便让她这一世久居蝶谷罢。待你当了蝴蝶谷主，一旦风云际会之劫数完结，便好好在谷中陪她，也便是了。”

　　云霁月大惊失色：“弟子何德何能，岂敢接任蝴蝶谷主？”张无忌叹道：“为师曾经得意的几名弟子早已先我一步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为师见得太多，如今谷中人才已经极少，你与淸扬已是个中翘楚。”云霁月道：“那不如将谷主传于二弟！”张无忌摇头道：“你不日便要去解天下大劫，以你波斯胡人的身份，终归碍事，有了蝴蝶谷主之位，天下豪杰多少总要敬你几分。为师将谷主之位相授，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另外，你既然要娶小蝶，与蝶谷中人较之淸扬也更亲数分，这谷主之位，非你莫属。这是为师遗命之一，不得推辞！”云霁月望了下风清扬，见风清扬微笑着对他点点头，只得应道：“弟子谨遵师命！”

　　张无忌从道袍上解下一对做工精致的羊脂白玉，递给云霁月道：“此乃谷主信物，你且收好。”云霁月接过玉佩，只见玉上分别刻着“倚天”“屠龙”二字，“倚天”字迹娟秀，似是女子手笔，“屠龙”笔法遒劲，当是张无忌亲笔书就。

　　张无忌笑道：“此事已了，接着便是迫在眉睫的‘风云际会’之象。”风清扬道：“还请师父示下。”张无忌缓缓道：“卦象显示，今年初秋，北方蒙古铁骑便要南下，于此同时，京师将兵分三路，主力北上对抗蒙古，五行旗围剿少林武当，另有一支奇兵直取黑木崖，局势之复杂，却已大大超过为师预料……”诸葛剑慧奇道：“蒙古铁骑？自从元顺帝北逃，蒙古分裂成鞑靼、瓦剌、兀良哈诸部，其势早已无法与我大明抗衡，何况近年明蒙边疆互市已开，怎会说打就打？即使开战，大明已经修复了万里长城，边防固若金汤，蒙古的游骑兵若无补给，长途奔袭无非是自取灭亡。”张无忌淡淡的道：“明朝倘若分兵布防，蒙古自然讨不了好去，但是此次那皇帝小儿将要亲率大军出关迎敌，蒙古方面的对手似乎又是一代枭雄，如此一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诸葛剑慧惊道：“记得皇上不过二十余岁，毫无作战经验，便要御驾亲征？”张无忌道：“卦象所显，当有**分可信。”诸葛剑慧又道：“皇上既然想要御敌于关外，五行旗这支精锐之师又怎会在同时被派作他用，即使他要清剿武林，也不该急于这一时，此时分兵，完全没有道理可言啊。”

　　张无忌叹道：“朱元璋的子孙，确是不同凡响，许是聪明才智都被前几辈占了罢，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诸葛剑慧摇头道：“文武百官，并非摆设，即使皇帝糊涂，如此用兵也会被兵部驳回，只要这皇帝还有脑子，兵部的意见总还是要听的。”张无忌苦笑道：“或许这个皇帝便是个没有脑子的主，抑或是老夫的卦象出了些问题。”

　　风清扬问道：“那师父如何打算，少林武当，日月神教，九五至尊，武林与天下，我们当先救哪个？”张无忌沉吟片刻，一字字道：“日月神教！”诸葛剑慧奇道：“日月教乃是武林公敌，自身实力也是极强，教众上万，高手如云，黑木崖又易守难攻，在这三路之中，是最不值得救的，老爷子为何如此安排？”

　　张无忌徐徐道：“日月教最先遭劫，你等此去当有巧遇，唯有先救日月教，方能赶上另外二路。至于余下两路，先救少林，后援京师。其中天机，不可泄露。”云霁月道：“弟子记下了。不知我等何时动身？”张无忌道：“你等略作准备，不日便可起程，霁月淸扬前往黑木崖，慧儿你去京师探听消息，以便熟悉情况，随机应变。你们也有五年未涉江湖了，不知这江湖又有几分变化，须得早做准备。至于你们四人的婚礼，还是化解了劫数再回来办罢，为师便不作安排了。”

　　风清扬问道：“那师父您呢？”张无忌阖上双目：“为师已经泄露太多天机，即将重入轮回，去见那些先我而去的老朋友了……你等记住，朱氏江山遭劫之时，便是为师归天之日，遥祭一番，略表心意，也便是了，不必太过伤怀。”三人面色齐变，欲待再问，张无忌只沉声道：“为师累了，你等去罢，前途险恶，好自为之！”三人只得齐声道：“师父好生休息，弟子化解了劫数，便回来看您老人家。”一齐缓缓退出道观，铁门渐渐封上，眼前神仙般老人的身影逐渐迷离，曾经仙风道骨的身形之中，居然依稀透出了一丝佝偻，几分悲凉。魔教教主，武林神话，不世奇才，百年风霜之后，终究还是要复归轮回，重归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