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遇伏

 

　　既然已经知道了嵩山弟子的目的地，我也就不慌不忙，先去铁匠铺给马装了马鞍，把包藏着长剑的字画绑在马鞍上，然后去吃了东西，再带上几个饼，一壶水，用布包起来也挂到马鞍上。要长期作战，食物和水应该准备充分。看到一切都差不多了，我收拾起心情，出东门去也。

　　这匹马确实不错，迅捷如风，狂奔了二十里也不见丝毫疲累，“莫非是传说中的千里马？黑娃，好样的，以后我就是你爹了。”

　　二十里之后，我暗想官道绕山脚而修的，路程远了许多，而且骑了这么一匹好马招摇过市，难免不引起人注意，这对我的查探很不利，还很容易暴露自己。于是认明了方向，选了一条小路，准备翻山。

　　在我走上小路那一刻，远处一个卖菜的，用石块在地上摆了一个奇怪的形状，然后挑起担子，朝我同一个方向行去。

　　小路不比官道，马儿不能撒开蹄子狂奔，只能用走的了，我就干脆下了马来，算是先让它休养生息，免得需要靠它保命的时候却成了软脚蟹。

　　这个地方很荒凉，让我非常奇怪。山间小路我走过不少，第一次瞧见像这样一户人家都没有的，一直到了半山腰，天快黑了，才看到两间小屋，满是修补的痕迹，有袅袅炊烟升起，屋门半掩着，屋外是一个小菜园。屋内不时传出一阵咳嗽声。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道照这速度，天黑尽的时候我刚上到山顶，我自己倒无所谓，就怕是在山顶睡觉时，有猛兽出来把马给我吃了。最好是先看看眼前这户人家是否方便让我借宿一晚了。于是拴好马，我走到屋前，大声道：“有人吗？”

　　屋里走出一个佝偻老头，稀疏的白发，胡须上还沾了些草灰，衣服脏得不成样子了，脸色苍白但是面容非常慈祥。老头大声道：“油麻花？不是啊，我在煎饼子呢。你也来吃点？”

　　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不会是个老年痴呆吧。我道：“老大爷，我不吃了，我自己有饼，只是想来你这借宿一晚。”

　　老头乐呵呵笑道：“烙大些，我的饼烙得够大了，小伙子快近来吃点。”

　　哦，原来是耳朵不灵便了。我微微一笑，向他一躬身，老头很热情的把我迎进屋。

　　锅里果真烙着大饼，香味浓郁。屋角放着一堆砍得很整齐的木柴，我好奇的过去捡起一跟，仔细看了起来。这些柴切口很平整，身具武艺的人才能把柴劈成这样，莫非这老头深藏不露？

　　老头瞧见我的举动，道：“六星子给我劈的柴，这里吃的用的全是六星子给弄的。六星子是我孙子的朋友。我儿子死得早，孙子在外给人干活，太忙了回不来。”

　　“劈得很好啊。”我随口道。

　　“不少了，屋子后面还有一大堆呢。六星子每个月都会来这两次，粮食吃完了他给我带来，柴烧完了他就给我劈。算起来，明天又是他过来的日子了。咳，咳……”老头咳嗽了几声，续道：“最近老毛病又犯了，看来是活不了多久了。”

　　我大声道：“老大爷，我略懂医术，给您瞧瞧病怎么样？”

　　这回他听清了，道：“可以可以，看看老头子还能活多久，我就盼着临死前见见我孙子。”说完伸过手来。

　　我右手三指搭住他的脉搏，输出一道真气。老头确实不曾习武，经脉都已萎缩，我费了好大精神才让真气在他全身游走一圈，发现他手太阳肺经郁结，我想这就是他的病因了，只要打通经脉，就能不药而愈。

　　“老大爷，您这病有得治，治好了病还能活个一二十年呐！”

　　“活到见着孙子就行了，还想啥呐。”

　　两人吃过饼，喝口热水。我开始犹豫是否给老头治病。治吧，老头经脉萎缩郁结，要打通经脉会耗费我很大的心力，功力受损，四五天也难以恢复，现下我还有要事，如果以那种状态与人发生冲突，我就危险了；不治吧，看着这慈祥的老头，我想起了爷爷（现代社会的），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脑海里仅存的片段全是爷爷对我的爱护。如果不治他，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不帮助他完成见孙子的心愿，我恐怕终生良心难安。对我的敌人，我可以冷酷，可以残忍，但是对这些让我感到温暖的人，我只会给他们温暖和帮助。

　　最后我把心一横，道：“老大爷，你到炕上坐好，我现在就给你治。”

　　老头奇怪道：“我饼里没放黄糖啊，你怎么会说我的黄糖正好呢？”

　　要他把话听明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也不给他解释，把他扶到炕上，盘腿坐好，双掌抵在他后背，九阳真气从“心俞”、“神道”两处大穴缓缓输入。老头虽不明白我要做什么，但也依着我摆弄，没有乱动。

　　给老头打通经脉，实在是件苦差事，真气不能输得太猛，否则他就被震死了；也不能输得太轻，那样力量不足以打通郁结经脉。

　　一个时辰之后，老头已经舒服得坐着睡着了，面色也红润起来，我却是累得满头大汗，非常疲倦，心想这种傻事以后再也不做了，要是以后再遇到相同的情况，我就给他银子让他找大夫治去，以现在我的状况，会点三脚猫工夫的人都可以取我的命。

　　把老头扶着躺下，盖上被子，我擦了擦汗，走到屋角坐下调息。

　　第二天，老头精神好了许多，几乎不咳嗽了，一个劲夸我“行脚医”好本事，弄得我哭笑不得。可怜我自己功力恢复不到五成，遇到内家高手就有一番苦战了。

　　吃了早饭，我正准备上路，屋外来了个壮实的小伙子，眼神清澈，步伐沉稳，双臂挥动有力，背后挎着把大斧头。他戒备的看着我，停下脚步，高声喊道：“熊爷爷，我来给你劈柴了。”声震屋瓦。我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敌意，从他肌肉细微的变化中，我知道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六星子，是你来啦。”老头乐呵呵出了门。

　　“熊爷爷，你精神好多啦。”六星子看见老头没事，放松下来，看我的眼神也不那么逼人了。

　　熊老头高兴道：“多亏了这位大夫呀，是他治好了我，你看我现在都不咳嗽了。这下可以等到孙子回来咯。”

　　六星子听到他说“等到孙子回来”的时候，神情明显一阵黯然，很快又恢复过来，笑道：“是啊，熊爷爷你就放心吧，会回来的。”

　　我转身道：“熊爷爷，昨晚多亏你收留了我，不然我就要睡野外了。”

　　熊老头道：“这么快就走呀？你治好了我的病，不管怎样我也要谢谢你。”

　　我道：“熊爷爷，那点小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还要翻山过去赶路呢，就不留了。”

　　“你要翻过这坐山？”六星子忽然奇怪道：“念在你救治了熊爷爷，我好心劝你一句，下山走别的路吧，这上面过不去。”

　　“哦？”我奇怪了：“这上面没路了么？”

　　“路倒是有，只是不通。你不要多问了，回去吧。”

　　我正待继续问，忽然山下响起一声尖啸，一只火箭冲天而起，接着“叭”地炸了开来，爆出一团五彩火花。接着山上山下都涌出一大群人，把我们围在了中间。

　　六星子叹了口气，道：“早让你走，你非要多问，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心里第一个反应是“这从头到尾包括老头在内都是个陷阱”，再一深思，觉得不是这样：江湖上都道我小剑魔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是个绝对冷血之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同情心呢？所以他们不可能是利用我的同情心；而从六星子的表情看，他也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熊老头这的。遇上老头，再替他治病而使功力受损完全是巧合，此时遇敌只能怪运气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