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煞孤星
当日深夜,风清扬一次又一次的往返于思过崖与剑气堂之间,不停帮助两位师兄搬运着崖上毒发而亡的十五名高手的尸体,月光依旧皎洁,但众人业已麻木,这番对五岳剑派的打击,实在是过于巨大。
三个时辰前的酉时,陆一枭在“五行天罗瘴”的掩护下成功下崖,诸葛剑慧虽已安排黄清贤等人先行封锁了华山所有下山要道,但依旧没有挡住精于易容的陆一枭。易容成风清扬的陆一枭只对黄清贤说得一句“陆贼重伤之余,弃了要道走了险峻索道,快快让路,解药还在此贼手里”,便骗开了要道守卫,扬长而去。待风清扬本人真的下山来追之时,二人见面问了情况,不禁跌足不已,大为懊恼,后悔莫及。
风清扬最终还是未能拿到解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崖上的各位师叔伯一个个接连毒发而亡,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十分不是滋味。而诸葛剑慧,紧紧抱住了诸葛彧与齐戬尚存余温的尸体,一阵梨花带雨的哭泣之后,由于气息不畅,已然昏死过去。
风清扬的目光在诸葛剑慧洁白晶莹的手腕上停留了片刻,还是俯身探了一下她的脉搏,确定无甚大碍之后,缓缓渡了些真气过去,又解下外氅轻轻盖在了诸葛剑慧纤弱单薄的身子之上,长叹一声,却听见后面一具尸体似乎动了一下,回头看时,却是张世隐又睁开了双目。
风清扬知道这也是九阴九阳内功造就的回光返照,便上前歉然的说道:“在下方才上崖之时见前辈已没了气息,以为……陆贼老奸巨猾,还是被他逃脱,解药是追不到了……”张世隐苦笑道:“我以九阴散元之法散去全身功力,早已成为废人,何况毒性已入百骸,有了解药也是枉然。”说罢指了下风清扬携带的倚天剑,问道:“你可知此剑来历?”
风清扬答道:“此乃倚天剑,前辈本是蝶谷传人,这些在下俱已知晓。”张世隐回忆着在蝴蝶谷中的一切,眼前浮现出了那个慈祥和蔼的百岁老人,良久,方道:“那你可知我为何问你姓名年岁,又为何传你九阳真气?”风清扬恭敬的深深一揖,说道:“这个在下实是不知,还不曾答谢前辈,正要请教。”
张世隐思索着,缓缓答道:“曾祖去年夜观星相,发觉北斗七星中天枢贪狼、摇光破军位置偏移,星光黯淡,天下将有大变,而五年后当有风云二人出世化解这场劫难,并算出了风云二人的年岁与出生之地。”风清扬不禁奇道:“贪狼、破军位置偏移,这一点诸葛师叔也曾说过的。”张世隐点头道:“那便是了。风云二人,务必是父母双亡的天煞孤星。风与你的特征完全相符,云则是比你大上一岁,出生于波斯。只有风云际会,方能解救天下苍生。”
风清扬听了,摇头笑道:“在下不过是普通郎中出身,哪有能力解救天下苍生,前辈说笑了。”张世隐正色道:“曾祖说过,天道不可违,风云际会乃是上天注定,你若没有能力,我可以给你,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你却推脱不得。”风清扬连连摆手:“也许前辈要找的并不是我,符合条件的或许另有他人。”张世隐森然道:“不会有错了。你可知道天煞孤星的含义,便是克死周围所有亲近之人!”
这句话一出,对风清扬来说绝对胜过晴天霹雳,思前想后,不住的喃喃道:“不错,自我出生,父母接连身亡;遇上翁护法,他也死了;入了华山派,五岳剑派精英尽数被歼……若真是我,今后不知还有克死多少亲近之人。”张世隐叹道:“天煞孤星,命中注定一生孤独。”
风清扬怔怔的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许久,蓦地转身向张世隐厉声吼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一切都是巧合!我不是甚么天煞孤星,绝不是!”张世隐摇头笑道:“天数使然,你无法逃避的,今后你便会知道。你看我遇见了你,很快便也要去了。”咳嗽了两声,气息已然微弱许多,续道:“且不管你是否接受这个天煞孤星的身份,你与陆一枭总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有些东西要托付于你,你借用这些东西去杀了陆贼报仇罢。”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本红色簿册,交予风清扬: “这是我穷一生之力,对天下剑术的一些见解,记载了所有剑法招式与其中大多的破解之法,当然,也包括五岳剑派的剑法,你拿去参研印证一番,于你武功大有裨益。”
风清扬吃了一惊,暗道:“所谓‘剑痴’,果然名下不虚。”接过簿册,只见封面上书写着遒劲无比的“剑经”二字,便自语道:“自古有四书五经传世,这剑经若是能够传于后人,却也算得上一本经典。”顺手翻了几页,却是少林、武当、峨嵋、昆仑、崆峒、华山各大派的剑法与破解之道,不少已经失传,最后数页墨迹甚新,正是五岳剑派剑法,当是最近才补上的。
张世隐喘了口气,又道:“倚天剑乃是我曾祖之物,你可以暂时借用,诛杀陆一枭之后请造访一次蝴蝶谷,将此剑与我死讯带给谷主张无忌,世隐不胜感激。”风清扬点头道:“这个自然,前辈放心便是。”
张世隐又问道:“五岳剑派各大高手的尸体,你们准备如何处理?”风清扬道:“按师父临终前吩咐,分别送往其余四岳,再行下葬。”张世隐道:“也好,但我的尸体,便不要送回蝴蝶谷了,免得惹他老人家伤心。当然,更不要送回黑木崖,直接葬在玉女峰上便是。”风清扬道:“在下受前辈大恩,当亲自处理此事。”
张世隐交付完了后事,已了无牵挂,弥留之际,眼前逐渐产生幻象,千万蝴蝶纷纷起舞,引着他走向一个烟雾缭绕的仙境,终于,微笑着,阖目而逝。
次日清晨,诸葛剑慧醒来之时,却已在华山派的厢房之内,见身上除了盖有被褥之外,还有一件白色外氅,细看乃是华山派男子服色,不及思索,门**入一丝阳光,却是风清扬端着早点而来。
风清扬见诸葛剑慧起身,微笑道:“师姊醒了,先用早点罢。”诸葛剑慧面上微微一红,轻声问道:“昨晚是你……”风清扬神色也略有些不自然的答道:“昨晚师姊昏死在崖上,风某恐夜晚寒气过重,便将师姊……带到了此地,多有冒犯,还望恕罪。”诸葛剑慧感激的对风清扬点头笑道:“多谢你了。”将那件白色外氅递给风清扬,问道:“这是你的外衣罢?”风清扬笑着接过:“不错。昨晚在崖上为你披上,到了厢房却忘记取回了。”只觉一股淡雅的幽兰之气混着少女的体香在从那一件外氅上传来,不禁心中一荡,急忙收敛心神,道一声“师姊请用早点,风某先行告退”,便出了房间。
诸葛剑慧刚失去两个至亲之人,又如何有心思用饭,胡乱吃了一些,便匆匆向剑气堂而去。
剑气堂内,风清扬、郭清越、黄清贤正在商讨,见诸葛剑慧到了,便一齐迎上去道:“诸葛师姊来得正好,这衡山派掌门玉佩,还要交给师姊带回衡山转交叶师兄。”郭清越取出一对晶莹剔透的玉佩来,诸葛剑慧接了,叹道:“我倒忘了,钟师伯临终前将掌门之位传于二师兄叶知秋,我没接玉佩直接哭晕过去,烦劳几位了,多有失礼,还望海涵。”
郭清越又取出一柄黑铁短剑,交予黄清贤道:“这是泰山派掌门信物,东灵道人所用铁剑,南华子师伯的遗命是传位于玉竺子师兄,黄师弟,麻烦你跑一趟泰山派罢。”黄清贤答应着去了。
郭清越又道:“嵩山派经此一役与我们同辈或高出我等一辈之人已经尽丧,是以周掌门也没留下甚么话来。而恒山派掌门信物却有四件之多,因此慈航师太不曾带在身边,只口头传话命灵虚师姊接任掌门,你们去多半恒山派上下不会相信,看来只有我这华山掌门亲自去走一遭了。”按照华山门规与掌门遗命,排名第四的郭清越已经接了这掌门之位。
风清扬见未分配自己任务,不禁问道:“掌门师兄,我……”“在愚兄自恒山归来之前,风师弟你暂且负责华山大小事务,好好处理一下这个烂摊子,但愿能够找到些陆贼留在华山的蛛丝马迹,早日将其擒住给各位师尊报仇。”郭清越吩咐道。
诸葛剑慧接口道:“既然如此,我也留守华山助风师弟一臂之力,玉佩可以由其他衡山弟子送回。父仇不共戴天,定要找出线索,将陆贼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