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玉满堂
“西岳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际来。黄河万里触山动,盘涡毂转秦地雷。荣光休气纷五彩,千年一清圣人在。巨灵咆哮擘两山,洪波喷流射东海。三峰卻立如欲摧,翠崖丹谷高掌开。白帝金精运元气,石作莲花云作台。云台阁道连窈冥,中有不死丹邱生。明星玉女备洒扫,麻姑搔背指爪轻。我皇手把天地户,丹邱谈天与天语。九重出入生光辉,东去蓬莱复西归。玉浆党惠故人饮,骑二茅龙上天飞。”
次日正午,华山剑气堂。
魔教十长老到达之时,剑气堂内业已立满了五岳剑派的精英与少林武当等名门大派的观礼人士,众人眼神大多严峻,一个个手握剑鞘,严阵以待。
徐斩作为十长老之首,首先上前一步,将那柄血红色的带着狼牙的三尖两刃刀迎风虚劈了一下,目中寒光扫视了一下四周,仰天笑道:“各位新老朋友,久违了,我等区区十人,居然有劳各大门派百余人在此久候,还按五行方位站了个整整齐齐,当真是荣幸得紧!”
孔啸天从主座上起身,朗声道:“十长老之名,天下皆知,五年前一战,孔某至今记忆犹新。这次又是白教主点名约战,我五岳剑派岂敢怠慢。”
于彬从腰间取出一对镔铁判官笔相互敲击了两下,说道:“我们十长老做事向来直来直往,也不说甚么冠冕堂皇的话了。这次约战,便是要尽破你五岳剑派剑法,从今日起彻底除了五岳剑派的名号,一是为我教姜滨长老与翁颜护法报仇,二是为了我教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大业。”
嵩山掌门周翎闻言冷笑一声:“这还不算冠冕堂皇么,甚么报仇,尽是借口,一统江湖的野心倒是千真万确。你们魔教死了两个妖人便要报仇,我们五岳剑派便没死人么?老夫六大弟子已去其四,杨师兄更是死于翁颜的偃月刀下,这些仇正要找你们报,你们自己既找上门来,却省了我们不少工夫。”一言既出,一时间群情激愤,各大门派都开始控诉魔教****,残害武林人士。
丁凌见局面渐乱,摇摇头咳嗽一声,右手轻扬,数点寒光射出,脚下转瞬多了几只无头苍蝇的尸体:“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等其实也不是嗜杀之人,五岳剑派只须归顺神教,便是我教中人,滥杀与残害自然不会再发生,纵观天下门派,自也不会有人胆敢欺侮你等……但是各位若想报仇的话,丁某也自当奉陪,不知我这一把黑血神针出手,这堂内又会多出多少如此这般的无头苍蝇呢?”此言一出,众人大多噤若寒蝉,盯着丁凌的右手,不敢出一声大气。
慈航师太上前一步道:“丁檀越的这番话却也在理,你日月教倘若不再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一心为武林同道谋福祉,我五岳剑派自也不会与你等为敌,以杀止杀,终非解决之道。”薛旭笑道:“师太所言,深得我心。各位归顺之后,日后我等定会尽力约束教众,并建议教主多行善举。”
金华子嗤笑道:“做你的清秋大梦!我们何时说过要归顺了?你们说能尽破五岳剑法,又有何根据,今日五岳剑派精英尽数在此,倒要请教各位高明。”
范松轻抚着手中一对重达八十斤的巨斧,沉声道:“如果我们十人当真尽破五岳剑派剑法,又当如何?你们可愿真心归顺?”
众人一阵沉默之后,钟伯牙叹了口气道:“如若当真如此,我等已无面目去见各派列祖列宗,这五岳剑派也是名存实亡,门下弟子且看他们意愿,至于我们这群老不死的,只怕要自绝谢罪了。”
另外四岳掌门没料到钟伯牙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面面相觑,良久,孔啸天干笑了两声:“钟师兄何必杞人忧天,五岳剑派剑法博大精深,魔教妖人不过危言耸听,怎会真的尽破这穷我百年先辈智慧才积攒下的剑法!”钟伯牙喃喃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罢……”
徐斩见机,森然问道:“那孔盟主是答应这场比试了?”孔啸天心中盘算了一回,方自答道:“待你十人当真尽破了五岳剑派剑法,再提条件不迟,诚如钟师兄所言,彼时我等已无力与贵教对抗了。当然,究竟如何比试却要先行约好,双方同意之后,不得反悔。”徐斩点头道:“那如何比试,便由孔盟主决定罢,客随主便,我等并无异议。”
孔啸天思索一阵,正欲开口,却被丁凌一阵大笑打断:“孔盟主此时所想,想必是尽遣与会高手直接群起将我兄弟十人围住之后就地格杀,但也请估量下丁某手中黑血神针的威力,届时堂上若是多了几十具浑身发黑的尸体,不免大煞风景。”孔啸天勉强笑道:“既然是十位想要考较我五岳剑派的剑法,学艺不精的小辈们自然没这资格上场,自家武艺都没学全,即使上场也是累赘。”
徐斩目光又把在场的五岳剑派中人扫了一遍,朗声道:“如此最好,五岳剑派之中,凡是自认已经掌握本派中所有剑法的朋友,都上场指教罢。”
孔啸天摇头道:“如此出战,场面似乎太乱。五岳剑派与魔教多年仇怨,各自门派中所剩好手已是不多,依孔某之见,不如各派派出两人,对战你们十位,赌赛是否能够尽破我五岳剑派剑法。如若尽破,我五岳剑派甘拜下风;否则……说不得倒要留下十位的性命!”
徐斩大笑道:“孔盟主倒也爽快,只是以十对十,对你等未免有失公允,毕竟各派好手凋零殆尽,我们兄弟也不想占这大便宜,你们每派各出三人,以十对十五,至于赌赛的赌注么,便如孔盟主所说好了!”此言一出,五岳剑派门人不禁一阵喧哗,均想这十长老怎地如此托大,竟然完全不把五岳剑派放在眼里。
孔啸天面色不动,拱手道:“既然如此,承让了。”回首对其余四岳掌门道:“请各位师兄师姊再各自遴选两位好手,诸位稍事休息,便上玉女峰绝顶的思过崖山洞中比试罢。”
赵鹤不禁问道:“华山派好大的所在,自古都是论剑之所。落雁峰朝阳峰五云峰,可谓千峰竞秀,俱可以用作比武之地,为何偏偏要去那思过崖的山洞之中?”
孔啸天身旁闪出陆清风来,代师父答道:“此次论剑,胜负未知,以十位的口气,自是势在必得,我五岳剑派胜算并不很大,在这山洞中比试,无论结果,在大家的面子上须好看一些。何况此洞妙然天成,鬼斧神工,内中足够容纳千人,更兼阴凉舒爽,的确是在下为诸位前辈设下的极好的论剑之所。”孔啸天笑道:“不错,孔某闭关多日,大会事务多是清风打理,那山洞确实是个清静的所在。”
赵鹤听了,低声对其余九人道:“又是这陆清风设计,此洞必有玄机,各位小心。”徐斩也低声回道:“但之前已说了客随主便,也只能先入洞再作道理,记得先合力出手制住那姓陆的。”计较一番,也都表示同意孔啸天的提议。
见双方均无异议,泰山派与恒山派相继派出三名道士与三名女尼来,年纪都有四五十岁,正是“泰山三金”金华子、金城子、**子与“恒山三慈”慈航、慈宁、慈安。嵩山掌门周翎带了大弟子孙圭与二弟子洪垣出阵,面上还带有不忿之色,只因他亲传六大弟子中其余四位已尽数死于魔教中人之手。
衡山派钟伯牙与诸葛彧身后,现出一名身形伟岸、英姿飒爽的年轻剑客,而他的脸更是甚为精致,皮肤白而细腻,双眼如水,明亮清澈,射出柔和温暖的光芒,鼻梁高挺,双眉微耸,正是钟伯牙大弟子,“玉面游龙”齐戬。
风清扬见到齐戬这番登场,不禁自惭形秽:“齐师兄如此品貌,才正好配诸葛师姊天仙一般的容颜,我又算得上甚么,能够日夜对着画卷看上几眼,也便是了。” 而一边的十长老也暗自赞叹:“衡山派倒常出精致的人儿,多年前姬残雪害苦了翁护法一生,好在这人不是女子,不然只怕又会生出一段孽缘。”
孔啸天见其余四岳都选罢了出战之人,便招呼道:“清风、清烈,我们走,这里便交给清越他们打理罢……”“孔老弟好不地道,五岳大会居然不请我华山气宗,愚兄便如此不济么?”剑气堂外忽然传来一阵绵延不绝的长笑,众人看时,几个白色人影已然闯入,却是华山气宗到了,领头的自然是华山气宗掌门仇啸云。
仇啸云尚未露面先露了手上乘气功,却也先声夺人,让各大门派不敢小觑。
孔啸天不知仇啸云来意,淡淡的道:“看来仇师兄的‘紫霞神功’是愈发精深了,当真是可喜可贺。”仇啸云笑道:“哪里哪里,我这分气功怎及得上老弟你,闭关几个月就能创出新招。”
孔啸天冷然道:“师兄消息倒是灵通,不知此来所为何事?”仇啸云略带愠色道:“愚兄好心千里迢迢前来助你抗击魔教,你却疑我要谋你华山正宗之位,这分气度,果然是不如我气宗远甚。”
孔啸天闻言大喜,连忙赔笑道:“小弟知错,师兄莫怪,如今大敌当前,小弟不得不考虑各种情形。此番有师兄相助,更多一分胜算。清烈,退下罢,有你仇师伯相助,你自去歇息罢……”“且慢,姓雷的小子本是我岳师兄门下,有了剑气之争后才改投你剑宗,也算是半个气宗门人,这些年过去,我倒想看看这不成器的小子究竟是剑术强些还是内功强些。”仇啸云再次打断孔啸天话头。
孔啸天自忖:“清烈出战,恰好是半为气宗,半为剑宗,起了平衡作用,也不拂仇啸云的面子。若是清风出战,便成了二剑一气之势,无怪仇啸云如此不悦了。为了剑气二宗短期的和谐共处,还是让清烈出场罢。”便答应道:“师兄吩咐,无有不从。清风,你且在此地好好招待各大派门人,断不可失了礼仪。”又招呼一旁一名三十岁上下的虬髯剑客道:“清烈,你领着各位师叔伯上思过崖罢。”
雷清烈答应了一声,正欲上前引路,却被后面风清扬轻轻拍了一下,回头看去,见风清扬眼眶已红,不禁也有些感动,微笑着说道:“没事的,我‘华山酒仙’何等的威名,不会给华山派丢脸的。”风清扬一身华山派伏虎气功大多是雷清烈所授,与这个浑身酒气而不拘小节的二师兄最为莫逆,眼见雷清烈即将与魔教十长老作生死之搏,心下自然忐忑,一把握住雷清烈那双枯瘦的大手郑重的说道:“二师兄,保重!”雷清烈点点头:“多谢师弟关心,愚兄理会得!”便提剑带着群豪上思过崖去了。
而在衡山派方位,诸葛剑慧亲切的贴着齐戬轻声耳语了一番,齐戬则还以一个会心的微笑,诸葛彧瞧在眼里,只得无奈的耸了耸肩,随着人群上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