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武侯天书
翌日清晨,大雪渐止,四人在襄阳北门作别,铁晟接过书信前往少林,杜寿带着手下回京师复命,长青子继续向福州前行,而风清扬则拣了大路往隆中卧龙岗而去。
风清扬沿着西北大路纵马行了二十余里,便到了隆中,又找了几个当地居民询问,得知卧龙岗诸葛氏的居所所在,原来也是在一处山谷之中。
一路前行,人迹逐渐稀少起来,直到入谷,周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竟没有半点人气。风清扬正自疑惑,却见前方升起阵阵浓烟,接着便是一股烟火焦臭之气传来,暗道一声“不好”,知道马匹大多畏火,便弃了马展开轻功向谷内奔去。
不过数十步,只见前方一片极宽广的桃林着了火,火势业已蔓延,一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时值寒冬腊月,桃林虽然只剩得一些枯枝败叶,但在如此火势之中,仍然令人觉得有些不忍。
风清扬正欲寻找诸葛剑慧下落,忽然听得不远处隐隐传来兵刃相交之声,紧赶数步,拨开几棵已被烧倒的拦路桃树,果然见到火光之中一名一身孝服的白衣女子正持剑与一名身着魔教服色使八卦紫金刀的虬髯大汉相斗,正是诸葛剑慧无疑。
风清扬暗自庆幸自己来得及时,眼见诸葛剑慧神思不属,一路回风落雁剑才使了一半便已显出败象,当即身形纵出,振声道:“师姊莫急,风清扬在此。”倚天出鞘,一道寒光掠过,那大汉的紫金刀已被削去一小截。那大汉连忙收回刀仔细看了一番,不可思议的怔在当场。
诸葛剑慧同样无比惊讶的望着风清扬,眼眶渐红,一对美目中泛出兴奋的泪光,仿佛痴了一般,良久,终于扑上前来,一把将风清扬紧紧抱住,粉拳狠狠捶着他的脊背,颤声喃喃的道:“原来你没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风清扬此刻美人在怀,软玉温香,正是惬意之极,但心中诧异却是更多些,于是狠狠心将诸葛剑慧柔若无骨的身子推开,轻拍了她两下肩膀,柔声道:“我还活着,害师姊担心了。这些日子你还好么,似乎清瘦了许多。”
诸葛剑慧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来,看着自己还是一身孝服,不禁满脸绯红,退开两步,轻声解释道:“对不住。我方才见你还活着,因此……过于激动……换了谁见到自己生死与共的好朋友突然起死回生,只怕……都会如此的罢……”风清扬朗声道:“能做师姊生死与共的好朋友,风某此生无憾!”心下却不免有些黯然:“原来她素来只把我当做好朋友而已。”
却听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你们小两口腻味完没有?”显得极不耐烦,正是那个虬髯大汉。
两人面上都是一窘,诸葛剑慧指着那大汉对风清扬恨声道:“便是这个魔教妖人,叫甚么长鲸岛主司马魁的,觊觎我祖上传下的秘宝,几次想要入谷偷窃,俱被我伯父以桃花大阵逼退。这次他居然趁桃花尽落的数九寒冬来袭,桃花阵没了桃花,变化已是少了大半,他还纵火烧阵,这才进得阵来。风师弟你倘若晚来一步,只怕……”风清扬冷笑一声:“魔教抢别人东西倒是习以为常了,这位司马岛主,你若再想前进一步,须问过风某手中倚天剑。”
那司马魁吃惊道:“甚么,倚天剑?那不是张长老的随身利剑么,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难怪如此锋利。”风清扬叹道:“张长老于我本有大恩,是以我也不想过于为难魔教中人,你若知机,这便去罢,以后莫要再来打诸葛氏的主意。”
司马魁摇头苦笑道:“你以为是我贪图那甚么武侯天书么?我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白教主的意思,他深知我司马一族与诸葛氏颇有渊源,逼我服下‘三尸脑神丹’,若我办不成此事,便要日日受那尸虫噬脑之苦。”
诸葛剑慧奇道:“司马一族,难道是司马懿的子孙,两晋皇族的后人么?”司马魁叹道:“不错,自东晋最后一任皇帝司马德宗被刘裕废立之后,我司马一族便日渐式微,直到百余年之前,被逼得只能隐居东海长鲸岛上。”诸葛剑慧思索着说道:“当年我先祖诸葛孔明与你先祖司马仲达也算老对手老朋友了,这两个世家的确极有渊源,我族至宝讯息被你族人发现,倒也不足为奇。”
风清扬对诸葛剑慧低声道:“不知司马岛主所说的武侯天书是一件甚么宝物,可是诸葛武侯生前所著的兵书么?”诸葛剑慧叹道:“司马岛主既然已经知情,这也算不得甚么秘密了,我自直说无妨。相传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将自己一生所学写成二十四卷兵书战策,是为兵书二十四篇,之后传于弟子姜维,姜维凭借这兵书九伐中原,可惜国力不济,最终失败。待到魏国邓艾偷渡剑阁,绵竹一战,诸葛瞻、诸葛尚父子战死,后主刘禅投降,姜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诈降钟会,并依靠钟会的力量很快除去了邓艾父子。便在此时,姜维与钟会设计将所有在成都的魏国武将秘密囚禁,想要密谋起事。其时诸葛瞻次子诸葛京尚且年幼,而吴国诸葛瑾之子诸葛恪已经被孙峻联合吴主孙亮设计杀害,三族尽灭,考虑到起事风险过大,姜维行动之前只得将二十四篇兵书转交给了武侯幼子诸葛怀。姜维以其一生征战得出的见解为兵书做了注引,使其更为通俗易懂,为了表示对恩师的尊敬与怀念,又将兵书更名为‘武侯天书’。”司马魁补充道:“之后姜维与钟会死于那一场**,天下最终还是归属我司马家族。我先祖司马炎登基之后,征召武侯之孙诸葛京做了郿城令,之后曾多次派人查访这本天书的下落,也曾令诸葛京力邀诸葛怀出来做官,许以爵位,无奈诸葛怀推辞说生活可以自给,无才干补闰,愿终老于家。直到五胡乱华之时,天书之事才有了一点眉目,而那时皇家已经没有余力去搜罗这本奇书了,于是此事就不了了之,但这点线索,却一直在家族中流传至今。”
风清扬点头道:“原来如此,但我辈江湖中人,要这天书终是无用,白教主难道要靠此书领兵打仗么?”司马魁道:“白教主麾下教众已有万余,只怕确有此意。”风清扬笑道:“那司马岛主现下是想走还是留呢?”司马魁瞧了下手中紫金刀,拱手道:“风少兄方才这一剑是靠着倚天剑之锋锐,在下甚是不服,是以斗胆请风少兄与我再比拳脚。若是在下赢了,请风少兄不要再插手此事;若是在下输了,拼着受那尸虫噬咬之苦,今生今世,从此再不踏入卧龙岗一步。”
诸葛剑慧不禁轻嗤一声:“身边有倚天剑自然是要用的,何况华山派本就以剑法见长,风师弟也是剑宗出身,司马岛主却提出要比拳脚,这番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精。”风清扬却回剑入鞘,朗声道:“无妨,司马岛主也是迫于无奈,这场比试风某接了便是。”
诸葛剑慧还待劝阻,风清扬已一招“苍龙逐日”攻出,正是青龙掌法中的一掌,司马魁道声“多谢”,两道人影顿时斗成一处。
掌风阵阵,二人转瞬已斗了三十余招,风清扬虽不精于拳掌,但九阳真气遍布周身,一时还不落下风,然而久战之下,颓势已显,渐渐被司马魁一路“鲸吞掌法” 逼得连连后退,心下焦急,不禁暗道:“此人掌力卓绝,似乎不在五岳剑派师父一辈的高手之下,看来只有以独孤九剑胜他,可惜手中无剑,只得以掌作剑了,且试一试‘破掌式’的威力看。”窥见司马魁一处掌法中的破绽,并不拆解,当即将“破掌式”中的一处破解之法使出,出一掌与之对攻,切向他左肩。
司马魁正准备连出几招杀手拿下风清扬,猛然见到这招怪异的掌法,似是而非,却正巧完全克制住了自己的掌势,心中一凛,只得回掌抵御。风清扬见“独孤九剑”初见功效,心下大喜:“这一招即使攻守之势转化,之后我攻他守,大可随性而至。”左掌虚晃,右手忽然成拳,一拳击向司马魁小腹,全然不成招式,却教人无法抵挡。
司马魁大惊之下,只道风清扬先前只是以一路寻常掌法与自己喂招,此时才换了一路高妙掌法拿出真实本领,一时心绪大乱,胡乱挡了两招便被风清扬一指点倒在地。殊不知风清扬对掌法涉猎极少,不过学了“青龙掌法”与“伏虎掌法”两路完整掌法,即使加上方才对敌时见到的“鲸吞掌法”,也不过百余种变化而已,出招根本无法浑然天成,随性创出的“无招”掌法更是有限之极,司马魁只要坚持十招不倒,风清扬便再难取胜,这场比试,着实赢得十分侥幸。
风清扬上前解了司马魁穴道,拱手道:“承让!”这二字其实是发自内心,司马魁却以为这分明是客套话,只长叹一声,摇摇头,抱拳对二人行了一礼:“惭愧,在下告辞!”便提着紫金刀出谷去了。